禁忌书屋 - 都市小说 - 清欢引在线阅读 - 第10章 真心的,假意的

第10章 真心的,假意的

    这会子主君不在,膳房的吃食自是撤了桌,改送去了各院儿。

    王卫氏依旧是默不作声的,见她板着个脸,四下的婆子丫头也不敢多言语,只挑了帘容她出去。

    时候已晚,院里上了灯,廊下树影婆娑,光亮极暗,有婆子早早掌了灯候着,见了主子来,纷纷行礼带路。

    春寒料峭,夜里确是极冷的。

    寒风彻骨的,几番吹的人发抖。水烟自是在廊下等了许久,虽是穿了斗篷的,但也是久病初愈,只觉着冷的厉害,惹得她闷咳了声儿,手下又将斗篷裹得紧了紧。

    王卫氏见她这般等着,怒意也消了一半,笑出了声儿:“你倒是个死心眼儿的,这会子还在傻等着。”

    水烟闻言,也只淡淡笑了,转而挽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搀着。

    行至廊半,这王卫氏也是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忽地放慢了脚步,只对着卫mama咬牙切齿道:“这狐媚子是个什么本事,三言两语的就把主君说丢了魂儿,现在横竖都是挑了我的错处,明眼儿的都瞧的出,我是刻薄了还是轻慢了她那儿子?”

    卫mama听了也是笑着,眼珠子忽地转了转:“横竖大娘子才是这院里的主母,主君就算再为那姨娘所迷惑,还能主次颠倒不成?那姨娘是个聪明的,将宽哥儿接了回去她恐是早做了打算的,为的是保住她的位子,无利的买卖她可不做,若宽哥是个看不着希望的,她要是真为着哥儿好,定还会巴巴的送回来。”

    灯光黯淡,mama笑的隐晦,说的话直直的戳了王卫氏内心,王卫氏不禁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帕子捏了捏:“也是,若她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倒也是生生打了自己的脸,就她那狐媚子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若是他日送回我这儿,我也不理会她。只待了我逊哥儿考取功名,给我出了这恶气。”

    “大娘子这般想倒是了,路遥知马力,赶巧了几个哥儿都是争脸儿的,主君那时便知大娘子您的好了。”卫mama知王卫氏会了意,只欣慰的笑了。

    聊了一会子,声音虽压的低,但终是隔墙有耳的,两人相互会意,这才不语了。

    过了会子,王卫氏才知不妥了,方才只晓得憋着一肚子怨,这会子倒忘了水烟也在。

    “真是对不住了,如今才进府便遇上了事,疏忽了烟姐儿。”王卫氏顺势抚上了水烟的玉手,只觉得触感冰凉,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些。

    水烟只是淡淡笑了,眉目间透着些许暖意,说来她是无心顾忌这些子不相干的事的,一心只想着恪守本分,自不会介意:“这些子天也怨外甥女不叫人省心,劳舅母两头顾着了。”

    王卫氏见了她并无嗔怪的意思,眉宇渐渐松弛了下来,终是露出了久违的笑,轻轻点了头。

    “既来了倒也不必拘泥,就当着自个儿的家,从前怎样便是怎样的,今后你便宿在我院儿里,也好有个照料,屋子自是收拾好了,若是缺个什么物件儿的尽管同卫mama说。”

    王卫氏目光温和的打量着水烟,转而又去吩咐一旁的卫mama:“你先回去命丫头们把吃食都温上,想是烟姐儿到府上也累了,温好便送去她房里罢。”

    卫mama得了命,忙朝她们福了福身,快步穿了廊子,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

    昨儿个歇的迟,娘俩儿又唠了好一会子话,王卫氏便允了水烟多睡了一会子。

    待醒来时,天已大亮,刺眼的日光穿透了窗子照射在炕上,使水烟不情愿的眯了眯眼。

    秉着初来乍到,晨昏定省是不能废的,恐误了请安的时辰,水烟便只容了玉簟玉簪草草收拾了几下,便去了王卫氏屋里。

    想她舅父也是上朝未归,屋里堂上独坐着王卫氏一人,见她青丝高束着,今儿个倒换了套素静简单的长衫儿,面上平静,一改昨日的疲态,手上捧着个金玉掐丝珐琅手炉,只拿着小铜箸儿细细的搁着里头的灰。

    水烟脸上浮着淡淡的笑,轻看了王卫氏一眼,垂下眸子毕恭毕敬地朝她福了福身:“舅母淑安。”

    王卫氏闻了声儿,便搁了手上的物件儿,回以微笑,转眸去看了一侧,嫣然道:“这便是我同你说的那位文氏的大房蕴嫂嫂了,那头在她一侧站着的是你二房的逊嫂嫂。”

    水烟顺着王卫氏的眼神儿瞧去,朝她们站正了身子,带着满脸的笑,脸颊上的梨窝尤为明显:“嫂嫂妆安。”

    还未等水烟礼毕,便被托了起来,这人带着盈盈的笑声,示意着她在一旁坐下:“meimei无需多礼,既住了一处,日后便都是自家人了,只望meimei不要嫌弃便是。”

    水烟只觉得这声音来的温柔,如沐春风的,细细抬眸去打量眼前儿的人,就觉得亲切万分,见她毫无一丝的架子,面上带着纯净无瑕的笑,淡上铅华,淡蓝色长衫儿裹身,标致的鹅蛋脸,眉目间透着丝柔和。

    对上她的笑,水烟倒觉着面上微烫,只应声儿坐了,却将手中帕子抵在唇边,仍是意犹未尽的瞧着她:“蕴嫂嫂哪里的话,能得了嫂嫂这话,水烟自是欣喜的不得了,怎会嫌弃?”

    文氏闻言,面上的笑愈发甜了,只默了声儿点着头。

    只是她一旁站着的贾氏此时面上倒有些不悦,嘴中不知嘟囔些子什么,只淡淡的白了一眼眼前的两人,姿势扭捏的扶着袖口。

    堂上的王卫氏见着姑娘们都是个自来熟的,心中也是宽慰,面上却不显,嘴上挂着浅浅的笑:“日后便都得了一处,该是互相帮衬着些的。”

    “自都在一处了,终归是常见着的,自是都拣着能入耳的来说了,可心里头打些子什么算盘,那便都不知了。”贾氏终是开了口,语气倒是个不屑的,听着怪是呛人。

    “不入耳的杂话烂在肚里便是,都是一个屋里的,能有什么花算盘?这阵子你郎君不在,只望着你收了自个儿的蠢脑子不去揣度旁人便是好的了。”王卫氏面上一僵,不咸不淡道。

    正说着,只瞧着外头帘子响动,随后便陆续进了三四个丫鬟,见她们面上带笑,手中各自捧着果子吃食,纷纷朝屋里的主子作礼,在几子上奉了。

    瞧着几子上不一会便摆的满当当的,豆皮包子,糖蒸酥酪,枣泥山药糕,色香味样样齐全,比着青州老宅的吃食,也是好上太多。

    王卫氏瞧了,很快脸上浮了笑,目光温和的扫了水烟几个一眼,道:“这会子也是到了饭点子,便留下一块儿用了罢。”

    “母亲也是想的周到,那会子走的急,自是没用早饭了!”贾氏眼前一亮,一改阴阳之态,欢喜的开了口,随后便福身在一处坐了,直勾勾的盯着那道糖蒸酥酪:“就好着母亲屋里这口呢,今儿个可是有口福了。”

    王卫氏也不理会,只淡淡撇了嘴,她只轻轻摆了摆手,叫了众人吃了。

    一碗酥酪下腹,水烟已然有了些子饱意,待一旁的丫鬟伺候着漱了口,又上了些消食爽口的果子,姑娘几个才拭了唇,再吃不下其它的了。

    这会子用了早饭,约没了其余的事了,姐几个与王卫氏唠了会子家常,只觉得有些疲了,便有婢子拿了铜盆来净手,待用帕子伺候擦拭完毕,王卫氏也遣了众人,进里屋歇着了。

    ——

    眼下几个姑娘媳妇们移步到了侧间儿歇了。

    因着水烟终究是个年纪尚轻的,也不好与嫂嫂们一块儿在炕上坐了,只在一处的罗汉大椅上歇了脚,只捧着盏茶细细的撇着沫儿,静静的瞧着眼前的两人。

    贾氏是个到哪都能掺和的人,早早拣了蜜橘剥了入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瞧着水烟,待嚼下口中的蜜橘,这才漫不经心的开了口:“真真是难得的光景,之前便听着沈家meimei是个安分的人儿,早想瞧上一瞧了,如今见了,倒和我这文嫂嫂没甚区别,都是一贯端着的,好似旁人入不了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