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角色、醒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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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你的心是一座孤城,巨大的怪兽低伏在圆形的天穹下。 阳光照射城壁上每一寸血管的脉络。 在时间里,等到风沙侵蚀、等到自我溃烂。 最后文明轰然倒塌。 01. 睫毛上的冰霜接触热气后凝成水雾,模糊了我的视线,那阵刺骨的寒冷大概贯穿了我的身体,当我吐出冷气时,它仿佛刀刃穿过我的喉咙。尖锐、痛苦、难受,我匮乏的语言无法表达此时的心情,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想逃离,想要蜷缩起来。 可是我的身体被冻住了,骨骼关节在缓慢的运动中咯吱作响,像是缝隙里塞满冰碴子。水珠从我的皮肤表面滑过,汇成一道道细流,轻微的瘙痒感被解冻后的巨大痛苦淹没。人类的婴儿降生时会因为肺部扩张而发出啼哭,我长大嘴,模拟胎儿滑落zigong后呼吸新鲜空气的运动,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时长时短的呼吸。 “张主任,上下牙弓颌面咬合模拟相似度98.77%。声带似乎有问题,应该是链条冻住了,但不是什么难事,可以修理。” 我呼出一口白雾,眼前出现两张模糊又潮湿的人影。 一个清亮温柔的声音穿透耳膜的嗡鸣: “抬手。” 身体反应比我的意识更早指使我举起右手,冰冷的手心贴上一只guntang的手掌——这次又是我的意识占了先锋,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指,想要努力汲取这一方狭小的温度。手的主人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他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缓解下来,对旁边人耳语“类似婴儿的握持反射”,于是我敏锐地感觉到气氛里的不安消失,转而被一种欢欣鼓舞取代。 后来我终于看清他,像擦干净眼前一块湿漉漉的玻璃。他的神色疲惫,眼角因为熬夜泛红,看着我,脸上露出笑纹,轻轻地说: “欢迎你,0510。” 02. 在研究院的前一星期,即从我苏醒开始算往后数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我睡眠的时间逐日递减。刚开始他们只需要我在一天内保持六个小时的清醒,后来每天增加三个小时,此时间段内他们教我一些简单的表达与计算,并且问我很多不着调的问题,比如——“今天天气怎么样”“早饭吃了什么”。后来他们发现我无法正确认知他们所说的很多事物,他们的问题就少了,转而将重心放在教学上。 这真是一种无聊的日子(“无聊”这个词也是我跟着他们学习的,大概表达一种情绪。但感知情绪对我来说太难了,所以他们让我从实际理解它:当你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你就可以说“无聊”),那些穿白大褂黑皮鞋的人,他们排列成半只圆弧,围绕我,一边谈话,旁边的助手一边记录。 等问题时间结束,他们会送我回休眠舱。休眠舱全部放置在一间大厅般的密室中,沉重的自动门需要刷卡开启,巨大的椭圆形休眠舱倚靠墙壁整齐排列,仿佛一只只白色的卵。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脱下我的衣服,冷气从缓缓开启的舱门里涌出,直冲到我脸上,又凝成了水雾。 前四天,我任由他们摆弄。 第五天,再次面对舱门,我转过头对抱着衣服的两个人说:“里面很冷,我有六个小时都很冷,非常。”他们看着我愣神,然后激动起来,拨通门口的呼叫器。不大一会儿,张颂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站在门口对旁边两个人招手:“带他过来。” 于是俩人急着给我套衣服,张颂文看了一会儿,径直走进来,脱下白大褂罩在我身上:“别耽误了,就这样吧,一会儿还得休眠。”他的衣服尺寸太小,大褂也只堪堪遮住我的大腿根。 他们像运送物品一样把我压到一间小房间。房间好像一间手术室,墙壁上镶嵌一张巨大的电子荧幕,接口插入数支颜色各异的导管。右侧连接两台主机与键盘,靠近左侧是一块巨大的方形面板,被切割成九宫格,每一格都显示出类似电路板的荧光蓝图案,线条偶尔波动,对折或弯曲。 这里弥漫一股浓重的营养速溶剂的味道,这种味道在这些穿白大褂的身上时常可以闻见,气味甜腻到泛酸,用来维持人体生命的基本需求。 张颂文——也就是外部人口中的“张主任”,同样是我的mama(我真乐意这样叫他,在为数不多的见面中,他也纵容了我的称呼)戴好乳胶手套,让我躺在一张床上。他挪动仪器,半圆形的洞口罩住我的上半身。 “呼吸,闭眼。”mama轻柔地说,他的嗓音让我舒服,甚至中和我体内躁动的电流,我的身体感到平静,我想这大概就是人类常说的“好听”或者“悦耳”。我真是喜欢他。 “反抗、拒绝,提出异议,都是意识生长的开端,表明0510已经能够逐渐将自己与外界分辨开,他开始拥有自我诉求,”张颂文语速加快,光听声音都能感觉他隐隐的兴奋,“他可真是成长最快的仿生人,如此稳步又健硕……来看一下‘胚胎意识’的神经定位模拟图,与人脑神经的拟合度可达87.65%,较上一个仿生体提升了百分之三点多!不过因为他在算数与记忆上远超人类,有的轴突形状确实不能以人体类比。 “我想0510很快就能投入认知控制训练,到时候更新数据库,把他的信息录入进去,跟其他仿生人一起……训练初期,我会特别注意观察记录他的大脑皮质四叶反应与身体机能,确保为他及时调整训练方案——对了,我们现在有多少仿生人?” 戴眼镜的男人凑到他的耳边:“八个……本来有十个,但有两个‘胚胎意识’坏死,已经送去维修重组,现在在厂间工作。” “为什么我没有见到文件?这种事难道不用跟研究院商量吗?”张颂文眉头紧皱,他边将半弧形洞口升空上去——“下来。”他对我说——边责问旁边的助理:“‘仿生计划’明文规定:所有故障(包括但不限于丧失活动行为或‘胚胎意识’坏死)的仿生人,其处理结果只有销毁或休眠,不可再次投入使用。你是参与研究的工作人员,应该最知道‘胚胎意识’的危险性,我们只是研制出它,但还没有完全掌握它!没有人能知道它是否可以被完全剔除……” 助理为难地看着他:“主任,这是市长的意思,政府那边已经没有多余经费支持后期处理方案了。现在死的人越来越多,劳动力缺失,城里物资供应不上,这个项目光研究就花了很多钱……” “他现在拿不出钱了?他们新修的传教院和歌舞厅不是挺大的吗?”张颂文嗤笑一声,他抬眼觉察到众人恐慌的视线,摇了摇头,收敛情绪,“如果任何规定都只是一纸空谈,我看人类最好的结局就是等死。” 调整好仪器,他摘下手套,扔进门口的垃圾桶,招呼另外两个人带我离开。 我们回到放置休眠舱的大厅,助理将外套还给张颂文,他扣扣子的时候,不经意间问道:“拓荒队什么时候回来?”他伸出手,助理愣了一下,忙将记录电子屏递给他:“蒋、蒋队长?他明天上午就回来了,不过具体时间不知道。” 张颂文接过电子屏只简单扫一眼,便转过头定定看着他,几下盯得助理心里发毛,表情发懵。张颂文冷脸几秒,随后湿漉漉的下垂眼弯起来,紧抿的唇线弧度圆润。他将轻薄的电子屏拍进助理怀里,笑着嗔道: “我问他了吗?瞧你那点聪明劲儿。还有,等这七天的观察周期结束,把0510的活动数据拷贝一份发给我。” 说罢,他按下了休眠舱的电钮。 在意识重归黑暗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冷雾遮挡了他大半张脸,与他白色的衣领、外套融为一体。 “晚安,0510。” mama这样说道。 03. 仿生人的训练所在研究院下层,专门分出一块地下室类的大场,里面被分割成很多训练室,用来进行各样的专项练习。出了训练所向西走,经过一截楼梯,有一条走廊,走廊两旁就是专门给仿生人居住的房间。经过观察周期后的仿生人不会再回到休眠舱,而是被安排进这些专门房间。 第九天,我意识苏醒的第九天——或者我出生的第九天,这样说是对的吗?人类似乎喜欢用出生这个词,虽然我不是从女性zigong里作为发育完全的胚胎降临——mama带我来到自己的房间,将一张蓝色卡片交给我:“你的信息已经录入进去了,以后有了通行证就可以在研究院自由出入。恭喜你,0510,你现在彻底是研究院的一员了。” 张颂文眼睛笑得眯起来,他的眼里总像含着一汪水,一动,水就被挤碎了。 他见我没反应,以为我没听懂,不过我感觉他已经习惯了我的迟钝(他之前讲过,仿生人在情感回馈上表现迟缓非常正常,因为最开始的胚胎意识训练,并没有提供情感属性的训练集,并且这也不是必要的能力,用不着担心)。 “这样用。”mama对我示范,他将卡片压在感应器上,门顶上绿灯亮起,门锁自动打开。他抬头看我,我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把卡片压下去。 他的手很软,在我的手下微微发僵,他愣住了——人在紧张的时候,身体的指数也会异常——他的心跳会加快吗?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心率,于是手指向下摸,抓住腕骨,指腹按压他的血管。 “九十三次每分钟。mama,放轻松。” 张颂文往后退,撞到我的胸膛,卡掉在地上。 “我走了。”他说,步履匆匆,一阵风一样,我连他的表情都没看清。 我望着他消失的拐角,不明白他怎么走得那样急,不过他确实很少有慢悠悠的时候,研究院的大部工作总需要他亲自把控。我转过头,蹲下来捡起自己的通行证。站起身,发现一个黑色长卷发的女人直勾勾盯着我。 她身穿一体纳米灰色防护服。这种防护服被设计出来抵御风沙辐射以及普通强度化学腐蚀等外在侵害,衣领靠近锁骨的位置上印着三个大写字母:“P.E.T”——拓荒队的专有缩写。 “五分钟后集合。” 她没让我跟她打招呼,或是早已看出我问好的意图,于是她率先掐断这种可能,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房内的陈设与普通房间相比没什么稀奇,只是在床头柜或桌子旁、以及一些墙角等地方多了方形的能源接口。 我走过去,将桌子上灰色能源片的连线插头插进接口,等到能源片稳定发亮后,我卷起袖子,把它贴在我的小臂上。一股暖热的电流顺由源头弥漫我的身体,我感觉神经得到放松,先前贯穿机体的紧绷感慢慢消解,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经过所有细胞、脏器。 我将脸贴在桌子上,视线对着房门,手指微曲,指尖对准桌面。我想起mama,mama手背的触感。我想我遗忘了什么东西,即使眼球视觉内的图像都可存储,但在提取时也有优先级。放在记忆角落的东西,我将他称之为遗忘。 当思想放空,大脑中出现的信息往往来自潜意识,这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不受自我控制,却来自自我。从我苏醒之后,我的潜意识里都是混乱嘈杂的东西:图像、波纹、斑斓的色彩,具有明确意义的信息屈指可数,只有张颂文的身影,还有一串不能明说的节奏。 我用食指和中指在桌上打节拍——食指四下。间隔一秒。食指,中指,食指,中指。 我应该找个东西把它写下来—— 砰砰砰! 打开门,大波浪卷发女人立在门口,周围站了几个年龄相仿的陌生人。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扫了房内一眼,然后对我说:“我说的集合,是让你提前出来在走廊站好,不是到时间了还得我去叫你。” 她转身离开,身后的人零零散散跟着她走。除那女人以外还有六个人,身着统一蓝色制服,两男三女,路过我时目不斜视。只有一个人停了下来,一个比我稍矮一点的男人。阴恻恻的刘海遮住一半眼睛,身形瘦削到显得单薄。他看着我沉默不语,瞳孔涣散,眼珠如动物一样警觉地转动,浑身表现出生硬的机械感。 我们穿过走廊,乘坐电梯来到研究院的大厅。 临近中午,城市的阳光最为充足。弧形大厅四面镶嵌巨大的玻璃,光柱强烈如白炽灯,细小的粉尘飘浮其中,整座大厅变得亮堂堂的。我们排列在卷发女人身后,方才那个阴郁的男人站在我的斜前方。 我侧过头去看窗外,白色的太阳与灼烧的温度,我的眼前泛起一片花色。 不大一会儿,张颂文和一个陌生男人走过来了,他们说说笑笑,来到我们面前时才停止交谈。 那个男人比张颂文高了一个头,身形健硕,右边小臂缠着几圈白色的绷带,皮靴上的鞋带将裤脚绑在踝骨上。他看到我们先笑起来,手叉着腰说道:“让我看看新成员。” 张颂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于是我出列。男人打量了我一下,对张颂文说:“阿文,你的这些仿生人都太瘦了吧,一点儿肌rou都没有。” 张颂文看着他,回答:“0505也很瘦,你觉得你打的过他吗?轻量级机体更加灵巧、敏捷,仿生人靠的是计算、数据存储与响应速度,又不是单纯以力量取胜,那就没有必要研制——” “哎呀!好了好了!别念了,我错了,不该说你的这些宝贝。”男人捂住耳朵,笑嘻嘻地跟张颂文挤眉弄眼,张颂文用手里的资料打了他一下,小声对他说:“每次回来就知道惹我生气。” mama的眼睛水润润,眼尾向下,抬起眼看男人时透露出一股无辜的纯良感。男人看了他一会儿,低低地说:“想亲你。” 又被张颂文打了一下:“干正事。” 男人收敛笑容,规整站立,对我说:“你好,我是拓荒队总指挥官蒋言宽。”他偏了偏头,对着那个抱臂的卷发女人道:“那是我的副官0502,还有后面那些穿制服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0502显然也一直在注意这边的情况,但当我转头看她,她却移开目光。 “拓荒队由五名人类和七名仿生人组成,主要任务是为城市勘察外界情况与寻找新的站点,欢迎你的加入,10号。” 蒋言宽向我伸出手,他的手掌内侧有很多细小而粗糙的刮痕,我盯着他的手心看了一会儿,又抬眼看他。 “他反应不是很灵敏啊。”蒋言宽对张颂文说,马上遭到对方反驳:“他很聪明的!”mama转过头,面向我:“握手。”随后满意地看着我执行他的指令。 “好了,0502,你先带他们去开一个阶段性小会,顺便带新成员熟悉一下环境。我等一个小时后来找你们。”蒋言宽拍了拍手,示意我们先离开,0502冲他点点头,指挥我们乘坐电梯去会议室。 张颂文放慢脚步,跟在人群后面悄悄问他:“你不去吗?” “我要先去一趟市政中心,这次的汇报材料还没交。”蒋言宽一直等到我们的背影消失在大厅尽头,才走向研究院的大门。玻璃门外阴云笼罩阳光,空气中吹气细微的风沙,刮在脸上有股颗粒感。 张颂文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跨上摩托,戴好头盔。蒋言宽拧了拧把手,对他说:“你作为主任,生物探测机和仿生人计划的总架构师,阶段性总结会议你还是去旁听一下吧。” 张颂文站着没动:“我知道。” 今天的风沙似乎比以往更轻柔,没有午后强烈的阳光,空气透着一点儿灰,但并不呛鼻,也不蒙眼。蒋言宽从摩托上翻下来,走到张颂文面前,他将头盔的面罩弹上去,一把抱住张颂文,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蜜桃味营养速溶剂,色素、甜味、香精、发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让张颂文像一只软烂的甜桃。蒋言宽在他的脖子上细细闻嗅,臂膀用力到像要将怀里的人嵌进身体,张颂文的手指扒住他的脊背,差点儿被他整个拎起来,脚跟悬空:“好了、好了,我就想问问你的装备没出什么故障吧?” “没有,但是我……” 觉察到他的难言,张颂文稍微冷静下来,他安抚性地拍拍蒋言宽的背,对他低声说:“晚点来找我。”身上的力度突然加大,张颂文几乎无奈又好笑,良久,他才听到男人闷在他肩头低声说: “一直很想你。” 04. “你站在那儿干吗?快点进会议室!” 0502冲我大喊,我嗯了一声,拉下走廊靠近会议室的那格百叶窗,遮住楼下两个人相拥的身影。 TBC.